密宗佛像造像上的艺术理解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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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喜欢旅行，走过好多名山古刹，却发现在汉地这些寺庙的建筑布局和供奉佛像都差不多。前面总是山门和天王殿，四大天王在两边，弥勒和韦陀一前一后，再后是钟楼鼓楼，然后是大雄宝殿释迦摩尼坐中央，偏殿要么是观音殿、罗汉堂，要么是西方三圣、东方三圣等等。这套规制叫伽蓝七堂制，使得汉地的显宗寺庙看起来都大同小异。但是密宗寺庙却与之不同，总有大量不知来历，或者形容奇特的佛像让人叫不名字，只能泛讲这些都是密宗佛教独有的神灵。沃唐卡倒是走过一些密宗寺庙，想用此文简介一下密宗佛像的来历，为大家做个旅游攻略。

先简单介绍一下密宗。密宗与显宗修行的目的相同，都是摆脱世间烦恼，把生命从轮回的苦难中解脱出来，最终成佛。成佛后佛会证得法、报、应三身，其中应身为佛在世间的形象，报身为佛出世间的形象，而法身是佛法普照的无形本体。显宗要想成佛，就得先去探讨烦恼的根源，然后根据这个因在无数个轮回中修行寻求解脱，直到有一天得到成佛的果。但密宗却有不同的思路，密宗根本不去探讨烦恼的因，而是直接对烦恼的果去感受修行，进而转化烦恼。成佛这事也是按这个逻辑硬刚，即然佛有出世间的报身，那就采取身密结印、口密颂咒、意密观想，出世间的环境用坛城来模拟的方式，直接找到一条密秘的道路将在世间的应身转换为出世间的报身，即身成佛。此种法门的确非常猛利，在修行方法上与显宗有很大不同。比如显宗经典叫显经，密宗叫密续；显宗讲持戒，密宗讲灌顶；显宗讲小乘三学大乘六度，密宗讲四密续三根本。其中三根本便是这些密宗佛像的来历。所谓三根本的概念显宗里并没有，而是指密宗独有的修行的三个根本：上师、本尊、空行。

上师是加持的根本。密宗里上师的地位非常重要，修行者必须经过上师的加持、灌顶、传法，才能开始修行之路。显宗里的老师虽然也重要，但远远达不到密宗里尊上师为佛，对上师有全然的信心和虔诚的地步。藏密甚至把皈依上师排在了皈依佛、法、僧之前，提出了四皈依。所以密宗各派一直为本派的祖师造像供奉。沃唐卡去过的黄教寺庙大昭寺、扎什伦布寺、色拉寺、拉卜愣寺、大召无量寺等都供奉了黄教祖师宗喀巴像，青海塔尔寺做为宗喀巴大师的出生地还建了座十多米高的宗喀巴大银塔。宗喀巴大师的造像都是戴着尖项帽，身旁左书右剑，和文殊菩萨的配制相同。因为黄教认为宗喀巴就是文殊在世间的化身。而沃唐卡到了花教萨迦寺，看到的上师像变成了萨迦五祖八思巴的佛像。八思巴是元帝国皇帝忽必烈的国师，沃唐卡还曾在花教寺庙塔公寺里看到供奉的八思巴足印。红教的寺庙沃唐卡去过色达的喇荣寺、白玉的亚青寺，供奉了红教祖师莲花生。莲花生大士的造像留着小胡子，带着一柄三叉戟，据说是阿弥陀佛和观音菩萨的总集化身。当然莲花生是整个藏密的祖师，其他各派寺庙也会供奉莲花生大士。白教祖师中最著名的就是米拉日巴，在他传奇的一生中不立寺庙不聚僧众，像一个游吟诗人一样苦行游荡，用道歌传授佛法。米拉日巴像一般留长发，右手放耳边姿势既像听道歌又像想事，据说为其独特的传法方式。甘肃的合作有座米拉日巴佛阁，除了供奉自己的祖师米拉日巴尊者外，其他各派的祖师也有供奉。密宗的祖师还有六严二胜，即龙树、无著、世亲、圣天、陈那、法称、功德光、释迦光，经常在一起供奉。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龙树菩萨，他可以算是密宗所有门派的共祖，传说最早的密法就是由大日如来灌顶传与普贤菩萨，再由普贤菩萨灌顶传与龙树菩萨，最后由龙树菩萨将其传于人间。龙树菩萨造像是头上有肉髻，后面有七条龙，两手结说法印，左右放经书和水壶。

本尊是成就的根本。对于修行者来说，最大的成就就是成佛，而密宗成佛的修行方法与显宗截然不同，本尊是其方法的根本。因为密宗是直接采取身密结印、口密颂咒、意密观想的方式将自身转换为佛身，所以在观想时必须观想自身为佛身，这个被观想的佛身即为修行者的本尊。密宗的本尊形象大异于显宗佛像，是因为密宗在理论上对佛的报身又进行了细分，即三轮身理论。所谓三轮身即佛的形象有三种表现形式：自性轮身、正法轮身、教令轮身。当报身表现为佛的本体形象时叫自性轮身；而当佛化菩萨成寂静相说示正法、教化众生的时候叫正法轮身；如果众生难度，佛现金刚明王忿怒相，持法轮推行教令的时候叫教令轮身。比如阿弥陀佛是自性轮身，他的正法轮身就是观音菩萨，教令轮身则是马头金刚。上文说过的莲花生大士之所以被看作阿弥陀佛和观音菩萨的总集化身，是因为在三轮身理论看来阿弥陀佛和观音菩萨只是一个佛的不同轮身而已。

不同的本尊对应的手印和咒语不同，如大白伞盖佛母需对应愣严咒、大威德金刚需对应大威德金刚心咒等等，所以不同教派会根据本教所存的不同咒语手印，传授不同的本尊法。而修行者会根据自身的意愿和习性，选择一个和自己最有缘的本尊进行修行。因为佛有三轮身，所以密宗的本尊有三类，即佛部本尊、菩萨佛母部本尊、金刚明王部本尊。

佛部本尊最重要的是大日如来。大日如来在密宗理论中其实就是释迦摩尼的法身和报身，是一切诸佛菩萨所出之本原。所以虽然看起来长的一样，但显宗的大雄宝殿拜的是释迦摩尼，而密宗则拜的是大日如来，所修的佛部本尊法亦是大日如来本尊法。大日如来两边如果站着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则称为华严三圣，如果站着观音菩萨和地藏菩萨，则称为娑婆三圣。除大日如来外，佛部最有名的本尊是东方琉璃净土的药师佛和西方极乐净土的阿弥陀佛。

药师佛像一般是一手结与愿印，一手托药壶或者托宝塔。佛像两边站着的是日光菩萨和月光菩萨，与药师佛合称东方三圣。由于唐密失传，药师佛本尊在国内并不流行，但在东密盛行的日本，药师佛则是寺庙里最常见到的本尊佛像。阿弥陀佛又称无量寿佛或长寿佛，佛像一般是一手垂下做接引状，一手持莲花。佛像两边站着的是观音菩萨与大势至菩萨，合称西方三圣。以阿弥陀佛作为本尊法，其实就是现在净土法门的修行方法，号称只要念诵“南无阿弥陀佛”便能够往生极乐世界。这可以算是密宗中最容易修的本尊法。

佛部中还有一位著名本尊，即强巴佛。密宗的强巴佛即显宗的弥勒佛、未来佛，但与显宗的大肚弥勒佛造型不同，密宗的强巴佛面容清秀戴五叶冠，或双手于胸前结说法印左右置宝瓶和法轮，或一手结印一手持宝瓶。沃唐卡曾在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见过世界上最大的强巴佛铜像，将近30米高，持瓶盘坐，面容娴静。

根据三轮身理论，菩萨佛母部本尊就是指佛化寂静相说示正法、教化众生时的正法轮身形像。密宗的菩萨本尊有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地藏菩萨、准提菩萨、大势至菩萨（金刚手菩萨）等等。实际上这些菩萨本尊在显宗里都有，只是不叫本尊而以。但密宗菩萨本尊由于教义和仪轨与显宗不同，形像也与显宗不同，主要表现为多首、多臂、多目，如十一面观音、四臂观音、千手千钵文殊、十八臂准提菩萨等等。藏密菩萨本尊中大家最为熟悉的应该是四臂观音，其对应的本尊咒语就是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而唐密菩萨本尊中最常见的是十八臂准提菩萨，其对应的本尊咒语准提咒被称为唐密的必修方便法门。

准提菩萨在密宗又被称为准提佛母。有别于密宗菩萨本尊和显宗菩萨名字基本相同，佛母本尊则是密宗独有的名称和造像。佛母是一个文字相的说法，并不是指佛真正有一个妈。谁是佛的母亲？智慧。因为智慧生诸佛、般若生诸佛，般若智慧就是诸佛之母，佛母即是般若智慧的象征。密宗佛母造像比较常见有大白伞盖佛母、尊胜佛母、作明佛母、度母等等。

大白伞盖佛母在所有佛母中地位最高，佛经中称其能放大光明，以大慈悲覆盖法界庇佑众生。大白伞盖佛母的造像有两种，一种是坐姿像，一面二臂，左手持一个大白伞盖，另一种是站姿像，身后的大白伞盖就会化成千手千眼，手中仍持一大白伞盖。伞盖本身就是密宗法器，寓意遮蔽保护，把吉祥和幸福赐给众生。大白伞盖信仰最早始于藏地，在元帝国忽必烈时期流入汉地。当时忽必烈的国师，就是前面说到的花教祖师八思巴建议忽必烈，在御座上安一把大伞，上面写着咒语，就能起到护国安民的遮蔽作用。自此大白伞盖信仰就传入汉地。

尊胜佛母据传为释迦摩尼的佛顶所化，其法门可以增长寿命。尊胜佛母同阿弥陀佛以及后面将会提到的白度母合称长寿三尊，主福寿吉祥，是密宗寺庙里常见的佛像组合。尊胜佛母造像为坐姿三头八臂，各持法器，最有辨识的特点是有一个手持阿弥陀佛的小佛像。作明佛母是密宗掌管权威及怀法的本尊，也是藏密中的力量女神。作明佛母造像为少女相，四手三眼，头戴骷髅冠，全身红色居火中。

作明佛母还有一个名字叫红度母。度母就佛母的一种，全称圣救度佛母，是度脱和拯救苦难众生的一系列佛母本尊的共称，也可以看作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各种化身的藏密版本。在藏密中观音菩萨会化成二十一个不同的度母，成为二十一度母。度母造像均为少女相，身体颜色各不相同。度母本尊中最常见的是白度母和绿度母。相传这两位度母是松赞干布的两位夫人所化，尼泊尔那个赤尊公主化作了白度母，与尊胜佛母和阿弥陀佛组成了长寿三尊。而文成公主化成了绿度母，为二十一度母之首，能救众生八难，是密宗中最常见的修行本尊。不同度母造像区分很简单，就是颜色不同，红度母通体红色，白度母通体白色，绿度母就是通体绿色。

密宗常见的佛母还有具光佛母、妙音佛母、叶衣佛母，造像各有特色。具光佛母又称摩利支天菩萨、光明天女，能够隐身形度灾厄。造像三头八臂，其中一头为猪头，座下也有一排黑猪。妙音佛母据说为文殊菩萨的明妃，也可以说是文殊的化身，造像是一面两臂少女像坐姿，手持琵琶。叶衣佛母是负责驱除瘟疫、防止病毒传染的本尊，造像三面六臂，每面三只眼，腰围树叶编制的草裙。

下面说一下金刚明王部本尊。金刚明王部本尊就是指佛现金刚忿怒相，持法轮推行教令的教令轮身形象。由于密宗修法多以猛烈的方式证悟内心的贪嗔痴，所以密宗本尊多呈忿怒金刚明王相。这部分本尊虽然与佛、菩萨有教义上的联系，但其造像的外观差别很大。

藏密黄教最重视的本尊是大威德金刚、胜乐金刚和密集金刚。大威德金刚是文殊菩萨的忿怒相，因其能降服恶魔，故称大威，又有护善之功，故又称大德。上文说过黄教的祖师宗喀巴也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所以大威德金刚在黄教本尊中排名首位。黄教寺庙中常见的大威德金刚的标准相是九头十六足三十四臂怀抱明妃，正中最大的头为有蓝色水牛角的大水牛头，形像恐怖，又称怖畏金刚或牛头金刚。

密集金刚是不动如来的忿怒相，相传为宗喀巴的守护神。密集的含义是指解释身、语、意三密，三世诸佛令聚为集，为父续之王。何为父续？藏密经典为密续，分为父续、母续、不二续。其中父续主要讲方便与招法偏重于方法论，而母续主要讲般若与智慧偏重于世界观，不二续自然是二者融合。唐密中的金刚界、胎藏界、金胎不二也与之类似。密集金刚造像有三头，居中蓝色，右边白色，左边红色。有六只手臂，主臂两手拿金刚杵，拥抱明妃，其余的四只手分别持法轮、莲花等法器。此本尊显著的特征是造像均为盘坐莲花座上的坐姿忿怒相。

胜乐金刚是大势至菩萨的忿怒相，密续中讲胜乐金刚为母续之王，亿万空行总主，为救护众生永住须弥山顶，用四面观照四大部洲众生。胜乐金刚造像呈站立姿势，有四面脸，分为白、黄、红、蓝四色，每脸有三目，有十二臂，主臂左手持金刚铃，右手持金刚杵，两手抱明妃金刚亥母，其余各手持斧、刀等法器左右脚各踏一邪魔。

藏密红教虽然也有大威德、密集、胜乐等等的传承，但是红教更加重视的忿怒莲师和马头金刚、普巴金刚的本尊。莲师自然指莲花生大士。马头金刚上文说过是观音菩萨的忿怒相，藏密传为松赞干布所化。也就是说松赞干布和赤尊、文成一家三口实际上都是观音所化。马头金刚造像有单、双身之分，双身多为三头六臂，单身则有单面两臂、四臂和三面六臂。马头金刚最显著标志是在其红色的鬃毛里有绿色小马头。

普巴金刚在红教的体系中是普贤菩萨的忿怒相。普巴金刚同密集金刚一样身体蓝色，有红、蓝、白三种颜色的三个头，有六只手臂，主要特征是主臂持一个三菱前尖的法器，称之为金刚橛，又名普巴杵。与密集金刚都为坐姿不同，普巴金刚均为站姿，且背后生双翼。

藏密白教比较重视的本尊有胜乐金刚，还有前文提到的作明佛母。而藏密花教修道果法，最重视的本尊为喜金刚、普巴金刚和马头金刚，其中喜金刚排首位。喜金刚据传是大自在天之子，造像风格通常是双身、单腿稍弯曲立于莲花座上，八面四足，每面三只眼，有十六只手臂。喜金刚最明显的标志是十六只手臂分别都持有白色的骷髅碗，里面盛有各种神物。喜金刚怀抱明妃据说为观音菩萨化身，因喜金刚原为残害世界之神，观音菩萨为救世渡难化为明妃以拥抱镇压其邪欲，以达到大自在、大解脱的大欢喜境界。

藏密还有一个叫觉囊派的教派，主要传承的是时轮金刚本尊法。时轮即时间之轮，传说修行时轮金刚法可以往来于过与未来。按时轮经的说法，时轮金刚是本初佛的化身，是佛教净土香巴拉的守护神，时轮金刚法是对香巴拉所有人民的团体传法。据说班禅六世大师就是转生在香巴拉传时轮金刚密法的最后法王，所以自班禅六世后藏密黄教也十分重视时轮金刚本尊。时轮金刚造像四首二十四臂，怀抱明妃为四首八臂。造像主面呈蓝色，左面呈白色，右面呈红色，后面呈黄色，上八臂为白色，中八臂为红色，下八臂为蓝色，双足右白左红，呈弓步站立。

以上介绍均为藏密普遍修行的金刚本尊，在唐密中也有一位非常重视的金刚本尊，即秽迹金刚。虽然藏密中也有秽迹金刚的传承，但在唐密中秽迹金刚本尊法位列唐密四大金法。另外三大金法所对应的本尊分别为四十二手眼观音、准提菩萨、尊胜佛母。在唐密教义中秽迹金刚是释迦摩尼佛涅槃时心脏所化的教令轮身，据称修其本尊法可以去染除秽，令一切有情随意安乐。秽迹金刚造像为身体黑色，三首九目，赤发上竖，头顶坐释迦摩尼像，单足伫立。常见造型为身有八臂各持法器，但也有二臂和六臂的造型。

藏密的教令轮身本尊都称之为金刚，但东密的教令轮身本尊则称为明王。东密的教义遵循了《大日经》的五方五佛设置，在东南西北中每个方向都设一位自性轮身的佛，中央为大日如来，东方不动如来，西方阿弥陀佛，南方宝生佛，北方不空成就佛。再按三轮身理论来讲，五方佛各有其教令轮身的明王相。其中大日如来的教令轮身为不动明王；不动如来的教令轮身为降三世明王；阿弥陀佛的教令轮身为大威德明王；宝生佛的教令轮身为军荼利明王；不空成就佛的教令轮身为金刚夜叉明王。

由于教义的不同，东密的明王与藏密的金刚从来源上到造像上均有很大区别。比如不动如来对应的教令轮身本尊，在藏密中是密集金刚，造像为三头六臂忿怒相，而在东密中就是降三世明王，造像为四头八臂忿怒相。再比如藏密里的大威德金刚是文殊菩萨的教令轮身，造像为九头十六足三十四臂，而东密里的大威德明王却是阿弥陀佛的教令轮身，造像为六头六足六臂。同为大威德，因为教义不同，本尊称呼为明王和金刚就不相同，所对应的正法轮身和自性轮身也不一样。两个教派类似的不同还有很多，比如东密有位本尊叫孔雀明王，造像为一面四臂驾乘孔雀，其与药师佛和二十臂文殊共称为长寿三尊，与藏密阿弥陀佛、尊胜佛母、白度母的长寿三尊组合名字相同，但成员无一相同。

东密的明王本尊中最重要的是不动明王。因为不动明王是大日如来的教令轮身，而大日如来是一切诸佛菩萨所出之本原，所以不动明王自然是诸明王之王。不动明王像一般是一头两臂忿怒相，周身都是火焰，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留着两个明显的虎牙，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绳索。

空行是事业的根本。人们无论成就何种事业，总是需要有人来给予支持和帮助的。如果想成就的事业是修行和成佛，那么在修行过程中给予你支持和帮助，保护你利益、消除内外修行障碍的就是空行。空行实际上就是密宗的护法神，也叫空行勇士，如果是女性则称为空行母。在显宗的寺庙里也有护法神的造像，就是天王殿里一成不变的四大天王，但是密宗由于教义仪轨的不同，其护法神的数量众多、形象各异，远超显宗。

密宗护法神众多的原因是佛教信仰传播至各地时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和当地的本土宗教产生剧烈的冲突和斗争。斗争的结果往往是“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佛教会吸收大量本土宗教的神灵，将其纳入自身的神灵体系，从而得到当地信徒的理解和信仰。比如在藏密的经典中，莲花生大士入藏弘法时就是以大神通收服苯教凶神，使之立誓拥佛成为佛教护法神。在东密理论里，日本神道教的稻荷神就是被大日如来点化成为佛教护法荼吉尼。而佛教在汉地传播的时候就把关羽吸收为护法神，密宗称之为大红司命主，显宗称之为伽蓝菩萨。就连佛教的发源地印度也是如此，为了与本地的另一大宗教婆罗门教竞争，佛教吸收了大量婆罗门教的神灵成为佛教护法。还有一些护法神来自佛教传法过程中的传说典故。沃唐卡曾路过阿坝的格尔登寺，看到护法殿里供的护法名为华尔真。一问得知传说华尔真生前为喇嘛，因死前未被超度而化为恶鬼危害百姓，后被活佛收服成为当地的护法神。还有止贡派祖师在创派时得到了自己奶奶的大力帮助，便尊自己的奶奶曲玛卓玛为止贡派的祖母护法神。这些空行护法进入佛教神灵体系后都被赋予了新的宗教功能，有的像曲玛卓玛那样成为一派专有护法，有的像华尔真那样成为某地或某寺的保护神，还有的甚至掌管世间生死。因为空行护法的来源大部分是被佛菩萨点化或收服的外来户，可以看作协助佛菩萨弘法的下属，所以在神格上或者神灵等级上，空行要低于就是佛菩萨本身所化的本尊。

空行护法是修行事业的根本，而修行事业分为在世间的修行和出世间的修行，所以空行护法也分为世间护法和出世间护法。世间护法指还在六道轮回之内没有出离三界的鬼神，因受佛菩萨点化发心护持佛法，成为世间护法。而出世间护法已经超脱六道轮回，断除烦恼证得圣果，几乎可视为佛菩萨，只是由于前面所说外来户的原因果位略低于本尊。

下面先讲一下出世间护法中最有名的藏密黄教四大护法。四大护法神排第一的是玛哈嘎拉，也叫大黑天。这位护法神就是从婆罗门教吸收入佛教的神灵，在婆罗门教中玛哈嘎拉是三大主神之一的湿婆，而在密宗里玛哈嘎拉仅是出世间护法的地位。密宗因为教派不同信奉玛哈嘎拉的神格就不同，藏密信奉他的战神属性，东密信奉玛哈嘎拉的财神属性，而云南的滇密则信奉其医神属性。世上最有名的玛哈嘎拉像是由前文提到的花教祖师八思巴用千两黄金铸造，由元帝国皇帝忽必烈以战神名义供奉在五台山。得到战神庇护的帝国军队战无不胜，对玛哈嘎拉的信仰愈发虔诚。有元一朝的皇帝在登基之前都必须接受玛哈嘎拉的灌顶。后来这个神像历代辗转，传到了明朝最后一位蒙古大汗林丹汗，把神像从五台山请到赤峰白塔供奉。此时东北的皇太极兴起，击败林丹汗将玛哈嘎拉战神像迎回了沈阳实胜寺。此后又经朝代变迁，玛哈嘎拉像一直供奉在实胜寺中，直到民国35年突然被盗。民间传说神像是当时的辽宁省主席徐箴所盗，而徐箴却在几年后葬身于逃往台湾的太平轮沉船上，使玛哈嘎拉去向成为一桩悬案。玛哈嘎拉造像一般为站姿忿怒相，带骷髅冠，着虎皮。因教派不同，玛哈嘎拉的造型和名字也不相同。黄教称为六臂玛哈嘎拉或六臂永保护法，自然为一面六臂造像，手持三叉戟、嘎巴拉碗、法鼓等法器。而花教称为红棒玛哈嘎拉，又称宝杖怙主、大玛哈嘎拉，造型为两臂上横放一个红棒。花教护法还有一个四面玛哈嘎拉，又称吉祥怙主、小玛哈嘎拉，造像为四面四臂，小玛哈嘎拉还有一个化身叫婆罗门玛哈嘎拉，造像为以婆罗门长者相，一面二臂手持胫骨法器。白教大宝法王的护法称为黑袍玛哈嘎拉、智慧怙主，一面二臂身穿黑袍造像。此外各派也还有一面四臂的四臂玛哈嘎拉、一面六臂白色身体的白六臂玛哈嘎拉等造像。不同玛哈嘎拉的宗教解释也不一样，一般来说把二臂玛哈嘎拉看作普贤菩萨的化身、四臂玛哈嘎拉看作胜乐金刚的化身，而把六臂玛哈嘎拉看作观音菩萨的化身。

玛哈嘎拉作为护法神是战神，是守护国家、受到政府信奉与供养的。这是对大我有用，对大家有用，但在黄教中对小我有用，保护个人修持的根本护法神是地狱主。地狱主又称降阎魔尊，与大黑天不同不是源于婆罗门教，而是文殊菩萨在降服地狱阎王之后的化现。黄教最重文殊，祖师是文殊化身的宗喀巴大师，首位本尊是文殊菩萨教令轮身的大威德金刚，所以对个人修持最重要的空行护法也是文殊化现的地狱主，即上师是文殊，本尊是文殊，空行也是文殊。因为地狱主是文殊的化现，所以他的造像就跟大威德金刚很像，都是水牛头。不同点是地狱主一头双臂三眼，头带骷髅冠，脚踩一头大水牛，一手举人骨棒，一手持绳索，水牛下镇一个象征邪念的仰面裸体像。

玛哈嘎拉在黄教四大护法中被视为男性第一护法神，而女性第一护法神是吉祥天母。吉祥天母又名班达拉姆，也是密宗从婆罗门教吸收的神灵，在婆罗门教是三大主神之一毗湿奴的妻子，在密宗黄教里是绿度母的出世间护法。传说在公元九世纪西藏王朗达玛灭佛时吉祥天母曾经护佑僧人拉隆贝吉多杰射死朗达玛，守护了西藏的佛法。因其守护佛法的功绩，吉祥天母成为大昭寺的守护神，也成为了拉萨的守护神。每年藏历十月十五号在拉萨都有一个吉祥天母节，信徒们扛着吉祥天母雕像诵经巡游，最后来到大昭寺举行年祭。吉祥天母的造像分为寂静相和忿怒相。寂静相叫白拉姆，穿民族服装的印度美女形象，一手拿剑一手拿碗。而忿怒相全身深蓝肚脐置太阳，褐色头发带骷髅冠，三目圆睁血盆大口，一手拿杖一手拿嘎巴拉碗，横坐在一头黄色的骡子上。骡子身上挂着人头，屁股上还长着一只眼睛。

黄教四大护法的最后一位名为财宝天王，是吉祥天母的哥哥，自然也是起源于婆罗门教。他的神职顾名思义就是众财神的首领，掌管财宝富贵。财宝天王在显宗里也有，就是显宗寺庙天王殿上四大天王中的北方多闻天王。但在密宗里财宝天王为南方宝生佛的化现，率领五色财神给予众生财富资粮。财宝天王在密宗的造像为少有的寂静相，全身金黄色，一面二臂着战袍骑着狮子，一手持胜利幢，一手持吐宝鼠。密宗的财神都喜欢抓着吐宝鼠，财宝天王的属下黄财神为五色财神之首，也是全身金黄手拿吐宝鼠，只是不着战袍，不骑狮子而已。其他的红财神、白财神、黑财神、绿财神也有拿吐宝鼠的造型。

再介绍一下藏密红教五大出世间护法：格萨尔王、一髻母、毗纽天、丹坚、紫玛尔。先说格萨尔王。密宗红教认为格萨尔王是莲花生大师幻化的人间帝王，为弘扬佛法一生戌马，降服了许多佛教之敌，造福了雪域臣民。格萨尔王的造像面相英武，头戴战盔，盔缨插两面小旗，身穿铠甲，腰系箭袋，左手执长矛，矛缨彩旗飘扬，右手中战鞭高扬，侧身跨战马。

一髻母又名阿松妈、独发母，为红教三不共智慧护法之一，为普贤菩萨所化。一髻母的造像特征非常显著，只有一发、一目、一齿、一乳，独目居于额头中央，独齿牙尖向下，一发撑天，独乳居胸正中。一面二臂，右手高举人尸，左手执魔心与豺狼，身披人皮衣，下著虎皮裙，隆乳圆腹，足以右曲左伸姿势立于日莲尸座上。

红教三不共智慧护法之二为毗纽天，又名遍入天、惹呼拉。这位护法神也是佛教从婆罗门教吸收入佛教的神灵，在婆罗门教中毗纽天就是三大主神之一的毗湿奴，他的妻子就是前文提到的吉祥天母。毗纽天造像有上中下共九头，每头皆三眼，怒目圆睁，胸腹部亦有一面，三目怒睁，最上一头顶有一鸦头，下身为龙形，作蜿蜒状。有四臂，一对手臂正拉弓搭箭，另一对手臂高举法杖与蛇索。造像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身上臂上有众多眼睛。

三不共智慧护法的最后一位是丹坚，又名多杰列巴、具誓金刚善，号称无敌不摧，破邪魔外道符咒于瞬刻之间。丹坚是来源于苯教的护法神，传说被文殊菩萨点化，因在莲花生大士入藏时化身铁匠随行守护，被红教尊为护法神。在佛教护法神中来源于苯教的神灵地位要低于来源于婆罗门教的，所以还有许多人认为丹坚只是世间护法神，还没有到超脱六道轮回的出世间护法水平。丹坚的造像分为骑羊和骑狮两种。骑狮子的一面二臂三目，黄发卷曲，三目赤红圆睁，须眉如火炽，露牙卷舌相，头戴藏铠兵帽，身穿藏袍大褂，右手高举金刚杵，左手执一颗心脏送至嘴边。骑山羊的造像浑身乌黑，右手持铜冒火锤，左手托吹火皮囊。由于其铁匠装束，因此也被西藏的铁匠视为他们的护法神。

红教五大护法的最后一位是紫玛尔。紫玛尔也是来源于苯教的神灵，传说是夜叉之王，被莲花生大士入藏后收服为佛教护法神。因为其苯教出身问题，同样有人将其视为世间护法，位列四大赞王。但红教认为他是观音菩萨和马头明王的化身，是出世间护法。紫玛尔的神职非常重要，类似地府的判官职责，对人死后的灵魂进行审判。紫玛尔的造像满身血红一面三眼，眉头紧锁，上齿紧咬下唇，头戴皮盔，身穿胸甲，一手持长矛，一手持绳索，跨骑骏马。

下面再说一下花教的出世间护法。在花教的萨迦皈依境中，花教一共十三位出世间护法，分别是大小玛哈嘎拉、阿噶扎德母（一髻母）、吉祥天母、财宝天王、红财神、布扎五护法、象王财神、欲帝明王。前六位上文都提过，主要说一下后七位。

布扎五护法是玛哈嘎拉的下属，也是花教祖师八思巴的重要护法。五个护法实际上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和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家人原来是苯教的神灵，在莲花生大士进藏时被收服成为佛教护法。布扎五护法的造像一般聚在一起，皆为忿怒相，爸爸妈妈均手持刀和人头，三个孩子分别持棒和人心、剑和人头、剃刀和人肠子。

象王财神又名象鼻天、欢喜天，是从婆罗门教吸收来的佛教护法，在婆罗门教中为主神湿婆(也就是玛哈嘎拉)同雪山女神的长子,掌管天库财宝，在密宗中自然就是玛哈嘎拉的下属，因被观音菩萨点化皈依佛门，成为授予财富的护法神。象王财神为寂静相，一面四臂或者一面十二臂，象头人形，鼻长目广，分持各种法器，足蜷右由左，舞立姿踏于鼠上。不同教派的象王财神颜色不同，花教的象王财神为通身大红色。

欲帝明王又名红欲王，一样是从婆罗门教吸收来的护法。他实际上就是婆罗门教的主神湿婆的一个红色版化身，也可以说是玛哈嘎拉的一个化身。欲帝明王造像一面二臂忿怒相，一手持鼓一手结印，通身大红色。欲帝明王与红象王财神、作明佛母由于都是通身大红，同为花教的修行法门，被称为萨迦派十三金法之三大红。

白教的三大出世间护法为黑袍玛哈嘎拉、吉祥天母和丹坚，前文都已介绍过，不多赘述。下面介绍一下密宗各派的世间护法。世间护法顾名思义是还没有出离世间三界的鬼神，因受佛菩萨点化发心护持修行者修持佛法。因为世间护法本身还没有出离三界，所以修行者对其只能供养及请求支持，不能像对出世间护法那样依止。世间护法来源复杂，数量繁多，前文提到的华尔真、祖母护法曲玛卓玛都属于世间护法。影响力比较大的世间护法有白哈尔、扎基拉姆、娘惹嘉庆、独眼赞王恰赤坚吉、龙神图多旺修、白毡神等等。

白哈尔，先为桑耶寺护法，后与寺内喇嘛产生矛盾跑到乃琼寺。传说白哈尔当年也是人间王者，后来被格萨尔王击败而押至桑耶寺，所以在等级上格萨尔王是出世间护法，而白哈尔只是世间护法。为了不使白哈尔回忆起被击败的不快经历，至今在乃穷寺和哲蚌寺附近都禁止演唱格萨尔史诗。白哈尔的造像多样，戴着藤帽，有的骑白狮子，有的骑白蹄黑马，还有的骑白象。他除了本身形象外还有四个化身，藏族人习惯称他们为五明王护法。

扎基拉姆，相传是汉地的皇妃冤魂被高僧点化成为佛教护法。由于其被称为汉藏两地最为灵验的财神，所以虽然只是世间护法，但香火十分鼎盛。沃唐卡去过拉萨的扎基寺，号称西藏唯一的财神庙。据说扎基拉姆爱喝酒，信徒们都带着白酒去供奉，排着长队轮流把在酒倒进扎基拉姆像前的酒缸。沈阳的法轮寺也供奉了扎基拉姆。扎基拉姆造像面目乌黑、怒目圆睁，最显著特征是伸着长长的舌头，而脚是鸡爪子。

娘惹嘉庆生前为色拉寺僧侣，淹死在求法的路上魂魄化为佛教护法。娘惹嘉庆造像一面三眼双臂，手持宝剑，身穿僧衣，头戴僧帽，最显著特征是僧帽上还有一只眼睛。恰赤坚吉、图多旺修、白毡神三位护法和前文提到的紫玛尔曾被称为四大赞王，也就是四大世间护法的意思。后来红教把紫玛尔和观音菩萨扯上联系，将紫玛尔称为出世间护法，剩下的三位仍为世间护法。

再说一下密宗最受争议的护法多杰雄天。多杰雄天又名多杰雄登、大力金刚护法，是五世达赖时期一位叫扎巴坚赞的僧人，因为宗教见解不同被五世达赖的追随者用哈达塞入喉咙而噎死。死后变成厉鬼多杰雄天，屡次击败拉萨高僧，最后黄教被迫奉其为护法。由于多杰雄天的力量强大无比，成为护法后立即有许多信徒供奉。但因为雄天与达赖有过节且从未被收服，历代达赖往往禁止多杰雄天的信仰。信雄天的认为雄天是文殊化身，大力金刚护法的力量强于玛哈嘎拉，不信雄天的人认为雄天只是厉鬼与恶魔，是佛法与僧团的破坏者。沃唐卡去过甘南与川北交界的小镇郎木寺，镇上有两座寺庙，甘肃这边的供奉多杰雄天，而四川这边的供奉吉祥天母，对多杰雄天的不同看法令镇里信徒争得不可开交。1996年十四世达赖喇嘛在海外宣称多杰雄天危害达赖的安全，要求多杰雄天信徒放弃雄天信仰，还引起了世界各地多杰雄天信徒的抗议游行。多杰雄天的造像带圆帽、骑白狮子，左手持人心脏，右手举弯刀，粗看造型有点像丹坚。与丹坚不同的是多杰雄天身着僧衣，左臂上趴着个鼬鼠，估计也有招财的作用。

以上将密宗的众多佛像按上师、本尊、空行的体系分门别类介绍一下，但我们可以发现这个体系有很多模糊不一致的部分。一是出世间空行护法和世间空行护法之间的界限模糊，像上文说的多杰雄天，有雄天信仰的把他归于出世间护法，反对雄天信仰的连他世间护法的身份都很质疑。紫玛尔、丹坚等护法在有的教派属于超脱六道的出世间护法，在另一些教派只是普通的世间护法而已。二是空行护法和本尊之间的界限模糊。密宗造像大鹏金翅鸟，即可以说他是护法也可以说他是本尊。还有五色财神，如果把他当作财宝天王的属下就是护法，如果把他当作五方佛的化现就是本尊。三是本尊和本尊之间的关系也是模糊的。从大威德明王的角度看阿弥陀佛的正法轮身是文殊菩萨，从马头金刚的角度来看阿弥陀佛的正法轮身是观音菩萨。究其原因，密宗理论的佛菩萨可以化身万千，而且各教派还喜欢把自己信奉的神灵讲成佛菩萨化现，将对方教派的神灵讲成未出离世间的鬼神，各种说法交织再一起，这个神灵体系自然会有一些不一致的部分。

沃唐卡建议不妨用商业公司的结构来理解密宗的神灵体系，如果把修行者比喻成公司普通员工的话，上师就是员工的直接领导，本尊就是公司的高层领导，出世间空行护法是公司的中层领导，而世间空行护法不能依止、不是领导，只是公司的优秀员工。无论上师、本尊还是空行，只是公司的不同职位而已，修行者可以根据自己的修行业绩努力做到公司的不同职位。至于不同教派对某一神灵的不同看法，就是不同公司的不同人事安排而已。这样想来，我们的密宗佛像攻略就更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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