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中的“忿怒相”造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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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卡中的佛像造型极为丰富多彩，有慈眉善目、面貌安详者，凶神恶煞、多首多臂者，也有妩媚动人者，其中数量众多的忿怒相神灵造型是藏传绘画造像的一大特色。忿怒相为佛在镇伏魔障时显现的相形，大多是动态夸张、表情激愤、神态威猛、孔武有力，呈多头、多眼、多手、多足的各类明王、金刚、护法、佛母、明妃等。

【关键词】唐卡；忿怒相；造型；象征性

唐卡画是藏传佛教特有的一种宗教用品，亦是藏传绘画艺术的主要形式之一，它有着鲜明的民族特点、浓郁的宗教色彩和独特的地域风格。藏传佛教显密双修，传承各异、仪轨复杂、像设繁多，因此唐卡中的佛像造型极为丰富多彩，有慈眉善目、面貌安详者，凶神恶煞、多首多臂者，也有妩媚动人者，其中数量众多的忿怒相神灵造型是藏传绘画造像的一大特色。忿怒相神灵也就是佛的忿怒身。在唐卡艺术中，佛的造像分为寂静相、忿怒相和寂忿相。寂静相根据佛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绘制，尊尊面如满月，体态端庄，上披袈裟或着天衣，庄严坐于莲台上；忿怒尊为佛在镇伏魔障时显现的相形，被描绘成多面多臂、青面獠牙的恐怖形象；寂忿相则介于寂静和忿怒之间。忿怒相神灵大多是动态夸张、表情激愤、神态威猛、孔武有力，呈多头、多眼、多手、多足的各类明王、金刚、护法、佛母、明妃等。

1、大威德金刚

大威德金刚，意为降阎魔尊，为藏传佛教密宗的本尊神，也是格鲁派最重视的三大本尊之一。大威德金刚是文殊菩萨的忿怒化身，形象和修法很多，最具代表性也最为恐怖的是三十四臂双身形象。其特征是：九头三十四臂十六足，以黑蛇为络腋，50湿人首为项链，六骨璎珞等一切骨饰为庄严i，身腹巨大而。九头分三层，下层有七忿怒面，正面为水牛头；中层为红色忿怒面；上层为文殊菩萨面；共九个面容代表佛陀的九类教法。两个牛角代表幻身与明光教法两相结合。34只手臂各持一件法器，中间两臂右执金刚钺刀，左捧嘎巴拉碗，拥明妃起尸金刚母，象征慈悲与智慧相结合，34只手加上身、言、意三密，表佛教的三十七道品。16条腿代表十六空相，其下还踩踏有八位俯卧的印度神，象征佛法无边，能有力地慑服外道。

2、金刚手

金刚手，因手持金刚杵而得名，作为诸佛能量的化身，他在藏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金刚手的形象有多种，如：一面双臂，身体呈深蓝色，右手高举金刚杵，左手当胸结期克印，身饰各种珍宝，头戴五佛宝冠，白花色刹帝利种的龙装饰在发髻上，黄花色吠舍种的龙装饰在双耳上，红花色婆罗门种的龙装饰为腰带，绿花色须陀罗种的龙装饰为手镯和脚钏，黑花色旃陀罗种的龙装饰在胸前。下穿虎皮裙，身披天衣。黄发直立上扬，如燃烧的火焰。又如：一面三臂三目，身呈黑蓝色，头戴五股骷髅冠，发赤上扬，须眉如火，獠牙露齿卷舌，三红目圆睁，十分怖畏。右手施期克印，并持金刚杵，左手施忿怒拳印，并持金刚钩绳当胸，以骨饰与蛇饰为庄严，蓝缎与虎皮为裙，双足右屈左伸，威立在莲花日轮座上。

3、大黑天

大黑天在藏密中是观世音菩萨化现的大护法。大黑天的形象常见的有二臂像、四臂像、六臂像。六臂大黑天是最常见和最圆满的一种形象。大黑天蓝黑全身，三头六臂，呈愤怒相，獠牙外露，三目怒睁，头发直立向上，眉间隐约可见朱砂“仙都那”印记，顶戴五骷髅冠，项佩五十新鲜头颅。手腕和踝骨上缠着黄白相间的蛇，脖子上有一条直垂下来的大花蛇，头顶上蛇束头发，表示对龙王的降伏。六臂中，中间两手交持金刚钺刀和嘎巴拉碗，右边二手分别持骷髅念珠和手鼓，左边二手持三叉戟和伏魔索，腰系虎皮裙，脚踏白色象鼻天。象鼻天呈仰卧式，左手拿人骨碗，右手拿萝卜和一袋饼。

4、吉祥天母

吉祥天母是藏传佛教护法神系中最重要的一尊女护法神。吉祥天母是一位端庄的女神，可是当她呈现愤怒像时，却丑陋凶异常。她身体青蓝，头戴五骷髅冠，头顶红色猥发竖立，表示愤怒；发上有半月，面部三目圆睁，大嘴如盆。右边耳环为狮子，象征听佛道；左耳环是蛇，为龙界的奖励，意为愤怒。下身披虎皮，上身着人皮，人皮据说是她亲儿子的，象征着大义灭亲。肚脐上有太阳，象征智慧。腰间挂着账簿，专门记录人们所做的坏事，作恶的人将被扒皮。她侧身坐在一头骡子身上，骡的臀上有一只眼睛，缰绳是毒蛇，脚下是汹涌血海。鞍子后面有一个荷包袋，里面盛着疫病毒菌。右手拿着短棒，两端有金刚，据说是与阿修罗作战的兵器；左手拿着盛血的人头骨碗，象征幸福。她座下是一张女人皮，女人的头还倒挂在骡子左侧，头发垂地，象征异教徒已被她降服。她骑着骡子飞行于天上、地上、地下三界，所以又有“三界总主”之称。

可以看出，恐怖狰狞是唐卡中怒相神灵的共同特征。密乘建立忿怒尊的形相，实际上是为了将人类烦恼的一面表达出来。因为密乘的法主张自烦恼中修离烦恼，于是便可观忿怒尊的形相标帜而修。由其狰狩，修离自己的狰狞。所谓面目狰狞者，便是嗔恚ii的形象而已。不但面目有表义，忿怒尊的标帜（手印、法器、服饰之类），亦皆有其表义，例如五骷髅冠表五毒（贪嗔痴慢妒），三头表三时（过去现在未来），人头念珠表无明（无明即是痴），骨饰庄严表无常，诸如此类，详於各尊仪轨之中。

除了上面介绍的几尊忿怒佛像之外，唐卡中还有数量众多的金刚、天王、护法等呈忿怒相的神灵，常见的如普巴金刚、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金刚夜叉明王、阎罗法王、姊妹护法等。在《生死书》中，还提到法性中阴iii期间，亡灵面前会依次出现面貌各异的神，其中包括60位忿怒尊神灵。为什么在密乘中会有如此之多的怒相本尊神呢？扎雅活佛在《宗教艺术》中作了令人信服的解释，他说，佛陀的教义的实质在于训导众生破除自身的无明，而大多数众生常将其他有情当做自己的敌人，但在密乘教法中，自身的烦恼亦被看作是一种敌人。为了使修行者的意念能迅速地捕捉引起烦恼的邪魔，所以常常把这些烦恼邪魔描绘成可怖的形象。释迦牟尼佛解释密乘教法时，用那些狂怒的形象作为激发信徒对烦恼产生憎恶的工具。这种狂暴的憎恶本身恰好是灭除烦恼邪魔的工具。因而怒相本尊令人恐怖的形貌表情是展现了本尊对烦恼的憎恶。

如果从藏密艺术的象征性去理解的话，就会发现有其特定的社会历史根源和宗教审美涵义。一切形象都是一种象征，形象本身已失去了实际意义，所要表现的真实意图是隐藏在形象背后的寓义。可以这样理解：踩在神灵脚下非人形的魔怪、砍下的头颅、脑盖骨、人的心脏、肠子等恐怖物，是象征烦恼的厌恶与可憎。密宗经常借用形象来表达所有的佛教理论，这些形象经过一千多年的传承发展，已经形成了一整套固定的象征符号体系。藏传佛教这种忿怒造像的真实含义是把人类心中的各种烦恼具象化为贪魔、嗔魔与痴魔，当它们被神明击败之后，就化现为护法身上的装饰物。沉溺于三种魔障之中的众生，一旦见到如此忿怒畏怖的形象，便会犹如受了当头棒喝，猛然惊醒，祛除三魔，从而获得解脱。因此我们可以理解唐卡中的佛教造像，不仅仅是一种纯粹的艺术，而是具有宗教教化功能的实际意义。而唐卡中大量的怒相神灵造型的独特艺术魅力，不但使藏传佛教艺术在世界宗教艺术中独树一帜，也极大地丰富了中华民族艺术品宝库。

注释：

i 即布列诸种众宝、杂花、宝盖、幢、幡、璎珞等，以装饰严净道场或国土等。

ii 嗔恚：指仇视、怨恨和损害他人的心理。

iii 中阴：佛教说，人死后以至往生轮回某一道为止的一段时期，共有四十九天。

【参考文献】

[1] 诺布旺典.藏密神明图鉴[M].紫禁城出版社,2009.

[2] 曲世文.唐卡中的佛菩萨上师[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

[3] 紫图.图解生死书[M].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4] 康・格桑益希.藏族美术史[M].四川出版集团,2005.

作者简介：邓军，四川理工学院艺术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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